你不知道他,但一定听过他的金句,
“证明自己的本质是取悦别人。”
“我们渴望占有,是因为我们害怕被驱逐。”
“改变自己可以改变的,平静地对待自己无法改变的。”
项飙 ,人称“明星学者”,
18岁保送北大,26岁受邀牛津免试读博,后任牛津大学社会人类学教授的项飙,现任德国马普研究所所长,
曾两次获得全球人类学学界的至高奖项,是中国当今最富国际声誉人类学学者之一。
2019年,项飙登上《十三邀》,
这个头顶光环的人物,在镜头前丝毫没有架子,
像个大男孩,笑的一脸纯粹,
在谈到学术时,才掩住其“大男生”的模样,陷入思考的状态。
节目中,他首次向公众提出“消失的附近”概念,
4年过去了,这个词汇,依然稳占话题中心。
看见附近,是一种能力
#什么是附近?
《十三邀》中,项飙第一次向公众谈到“附近”的概念,
只言片语,却在网络掀起了巨大的反响,
这个陌生却熟悉的词汇,一下子戳中了当下人群敏感的神经,
“什么是附近?”
“消失的附近”换言之,即我们生活周遭的大规模溃败,
你、我、他,人生的轨迹沿着读书、大学、就业、升职、买房、结婚一路行进,忙得如一个被迫旋转的陀螺,
我们总是在追求,追求远方的理想,而失去了观察、分析周遭生活的能力。
我们的“附近”,正在从自己、家人、朋友,被科技、机器、便捷服务取代。
“我们可能彻头彻尾地缺少了一项修复自我、重建自我秩序,进而修复社会的能力。”
#附近的消失,带来了什么危机?
“社交媒体有种高度的抽象性,它把时间和空间统统抽干了”
项飙对于当下的社会文化,如是描述到。
人们依赖于快递、外卖等各类及时性的服务,沉溺与短视频数十秒的信息提取,
在这种方便感的裹挟中,人从一个“即刻”进入另一个“即刻”,
于是,高速运行下的我们,如何看沿途的风景?
随之而来的,是人际关系中的松散、不信任,甚至冷漠,
“我不太信任你,但是我们都信任支付宝,对复杂的技术构造出来的抽象系统高度信任。”
与父母辈相比,当代年轻人的社交,近乎机械化的“理性”,
“以前,我们与志同道合的陌生人,在一个单位也好,哪怕在公共汽车上相遇也好,都有自信去构造一种爱的关系。但现在我们好像丧失了这种自信。
对这种现象一个理解的角度是经济理性的极度扩张,把原来很自然的爱的感觉消灭掉了。但我觉得更贴切的解释是这种自信的消失。”
简单理解,即人情冷暖在社会中的缺失。
#回到最初的500米
如何寻回这份“自然的爱”?项飙曾提出“最初500米”的概念,即关注每一个个体与外界的联系。
“从你出发,从每一个个体出发,去看身边最初的500米,聚焦第一个把你和更大世界联系在一起的那500米。”
也就是说,从我们自己出发,重建“附近”。
每天早上小区门口的保安,每周固定时间出现在菜场的菜农......
这些鲜活地贯穿于你每日生活中的人物,尝试去了解他们的日常,他们的想法,他们的活法。
“看见了这些,你就会觉得自己的存在不是那么偶然,不是那么特殊,很多人和你有一样的伤痛,甚至比你的伤痛会更深,
很多人和你会有不一样的观点,但是这些观点都有他自己的道理,跟他以前的生活经历紧密联系在一起。”
看见了这些,人才能看见真实。
如何具体定义真实?真实是复杂的,具体的,充满矛盾的。
你的脑海里有了这些真实的定义,才不至于被网络世界的情绪风暴所左右。
“因为你知道,这些大的事情都是通过非常具体的矛盾性的过程构造出来的。”
没有落实到生活具体的“高谈阔论”,是空洞的,没有意义的。
你好,陌生人
正如前文谈到的,重建“附近”中关键一环——陌生人,
陌生人是我们与更大世界的中介,曾有理论“只要找7个人,可以联系上世界任何人”,不无道理,
了解陌生人,是我们重新打量个体与社会共同体关系的途径,
“当个体对社会的了解更加丰富,也会拥有更多具体的勇气,去面对各种具体的困难。”
#陌生人,是你刻意不认识的人
1994年,22岁的项飙前往广东某工厂进行社会调研,
在那他发现,同一个宿舍里的工友,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却有着近乎陌生人的关系,
这种情况延伸到整个社会,像极了同住一个单元楼,却谁也不认识谁的小区居民们。
在公司里,甚至有人在同事离职后,才发现自己连该同事的名字都叫不出。
项飙如此描述当代的“陌生人”,
“陌生人不是你不认识的人,而是你刻意不认识的人。”
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陌生人”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
其背后,是社会转型带来的变化,我们从“熟人社会”进入“陌生人社会”,
“陌生化带来种种的孤独,也让个体与周围的生活乃至世界产生隔离。”
#陌生化与功利化
习惯与周遭乃至世界疏离的人们,在人际交往中追求安全距离,
即不接触,也就没有了摩擦的阻力,这是一种“极端高效”下的社交特征。
“把自己活生生地僵化成一个功利主义者。实际上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情感上的、非功利的、生活里重要的东西,所以在自我屏蔽、简化、僵化后,世界看上去会变得简单、可控制。
我觉得这是陌生化的原因。”
而另一个原因,是功利化,
此处的功利化,不仅仅是人心的追名逐利,而是一种社会驱动,
“现在各摄像头和大数据管理的普及,提升了社会安全感,也让陌生人更泛化,
所有人都可以变成一个无害无益、无知无感、无所不在的陌生人。”
因此,在这样的大浪潮下,我们要从参与者跳出,成为一名旁观者,并重新思考,
去陌生化该如何进行?打破陌生的边界是否真的不安全?
#去实践,去消除陌生化
但光思考是不够的,
“理论是个把手,但你光拿在手里是没有用的,你得将把手拿在手里,转动它。把手一定要成为撬动器,只有撬动以后,门才打开。”
人要把自己放入场景中,一边实践,一边观察、思考,最后得出是否可行的结论。
因此,去陌生化并非喊口号式的呼吁,而是需要社会各界实实在在去推动的行为。
在今天,人们办事追求高效,
那些在事情中无法快速说清前因后果的人,那些在处事上无法手脚利落的人,正在被逐渐淘汰,
可同时,我们更要警惕这样的“极端高效”,
“请陌生人一起吃饭这件事看似没有很大的意义,但是它对每个人都有波动、有感触、有共振,我觉得至少是让人感觉 到生活当中的希望。”
年轻人开始寻找“附近”
从寺庙义工的供不应求,大学生“抽风式”遛狗,
到《去有风的地方》播出,越来越多人从“终有一日会报废的螺丝”中抽离,去追寻诗与远方的惬意。
看似声势浩大,不明所以。
实则都在表达着90一代,00一代,极力突破“陌生化”的想法。
他们本能的想和"附近"产生关联,和附近的人事物产生互动。
在这种现实的互动中,了解自己,了解他人,了解这个未曾好好看过的世界。
▲图源@ 看客inSight
摆摊、集市经济的热门,是疫情下的新选择,也催生了人们对“自由”的新定义,
开着小车,支起小摊,今天的营业额高低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来了。
在这些流动的摊贩前,城市东西的陌生人有了面对面的媒介。
▲图源@普罗集市
City walk今夏大热, 未知式的网红打卡,激起了人们探索的热情,
顶着40℃高温的人们,选择走在街头的理由,只有一个:
走出去,看沿途的景色。
虽然对此争议不断,但如果换个角度解读“City walk”,它未尝不是一种新鲜的生活态度。
正如林清玄所言:
“从偶然而观之,但愿天地间相隔千里的心,都可以在咫尺相聚。”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在南极,你在北极,而是人在身边的陌生感,
希望终有一日,我们不再只是徒步追寻遥远的理想,也能够眼眸流转,促膝相谈,
让我们在彼此的附近中,寻找流动的情感。
图源网络
参考资料:
十三邀:《人类学家项飙:现代人追求即刻满足 越来越情绪化和极端化》
三联生活周刊:《项飙×何袜皮:陌生人和亲密关系,哪一个更危险?》
三联生活周刊:《项飙:发现陌生人,最终是为了发现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