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写者 | 王航
6月28日，另一名 医院 院长被调查。 据《揭阳发布》消息，揭阳市妇幼保健院党总支书记、院长刘建志涉嫌严重违纪违法。 受揭阳市纪委监察委任命。
这是自6月以来第13位被解雇的医院院长。 据“医学界”不完全统计，2023年以来，不到7个月的时间，全国至少有130名医院院长、党委书记落马， 医疗 反腐力度不断加大。
仁哥也注意到了这个趋势。 现任四川省医学科学院纪委副书记、四川省人民医院纪检监察室主任，四川省纪检监察委 公立 医院分院常务副院长兼秘书长社会。 在仁哥看来，这些医疗行业公认的能人、专家陨落固然可惜，但却释放了我国将严惩医疗腐败的信号。 同时，也意味着相关制度在预防和监管医疗腐败的具体环节还存在很大的完善空间。
为了研究医疗领域的反腐败问题，任戈和医院纪委同事成立了课题组，收集了2012年以来全国公立医院发生的1517起腐败案件判决结果，并对这些案件的信息进行了分析。每一位倒下的医护人员，他们的医院，以及涉及的地区。、犯罪过程、犯罪手段等信息，以及对数百名纪委办案人员、检察官、法官、管理人员的一对一深度访谈犯罪发生的单位。
研究了数千起医疗腐败案件，有哪些数据或结论值得关注？ 备受推崇的“高薪养医”能否杜绝医疗腐败？
以下是《医学世界》与仁格的对话：
为什么医疗领域腐败如此严重？
医学界：对于2023年上半年至今已有130余名院长、党委书记落马的消息，您有何看法？ 公立医院腐败案件频发的原因是什么？
任哥：据我观察，这并不是今年独有的现象。 事实上，有关部门近年来一直在严厉打击民生领域的腐败，其中就包括医疗腐败。 多名医院代表、科室负责人、普通员工被调查。
我们在研究中发现，公立医院腐败案件频发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包括市场经济因素、医疗行业因素、制度监管因素、处罚强度因素以及个人主观因素等。
从外部监督来看，包括中央纪委、国家纪委和地方纪委，都是围绕民生查处腐败问题，医疗是与民生高度相关的行业，以及公众对医疗的高度关注，腐败案件往往会吸引更多人的关注，给人们一种“高危行业”的错觉。 但我想说，腐败是极少数人的行为，不能代表整个医疗行业的主流。 在公众眼中，“白衣天使”的腐败是不能容忍的。 这就是医院反腐败的特殊性。
另一个容易被大多数人忽视的背景是，2018年3月20日颁布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法》首次将医疗卫生领域从事管理的人员纳入监察范围。 这是明确公立医院从事管理工作的人员是监督对象的法律形式，为纪检监察机关依法对该人员开展监督工作提供了法律依据。 因此，《监察法》颁布实施后，被免职的医院管理人员数量大幅增加。
医疗领域：除了外部环境和加强监管之外，还有哪些因素会导致医院本身腐败？
仁哥：其实这和医院的特点有关系。 除了专业性强、门槛高之外，医院的资金数额也非常大。 钱多的地方，出现各种问题的几率就会更高。
另一个特点是医院采购活动频繁。 医院采购分为院内采购和政府采购。 事实上，大部分都是院内采购。 试剂、耗材、药品等品种大部分由医院自行采购。 很多医院的采购机制、制度不健全生活网报道，内控控制不到位。 比如采购设备的参数设置、采购的决策权都掌握在很多医院手中。 话语权集中在个人身上，很容易出现问题。
我在之前的研究中发现，相同的设备或耗材在不同的地方定价差异很大。 比如采购一台核磁设备，在一个地方的医院价格不到900万元，但在另一个地方的医院可以达到2000万元以上。。 还有一些“伪创新”设备，可以通过添加一个按钮或一个非常简单的功能来“定制”进入市场。 通常，无用或可选的产品越多，市场成本就越高。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是，一些公立医院“一把手”和班子成员轮换不当，领导干部在一个地方、一个科室、一个岗位工作十几年、二十年，造成“近亲”一些公立医院。 比如，近年落马的广西某市医院原院长陈某某担任“一把手”达21年；某某担任“——当了“搬运工”14年。
令我印象深刻的一个案例是，在接受我们采访时，某医院的中层干部提到了刚刚辞职的院长。 员工收入也大幅增长，为医院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甚至有人称他为“开国皇帝”。 在朝廷久了，账目逐渐扩大，势力强大，不听意见。 医院大部分班子成员和中层干部在他任职期间都得到了提拔，没有人敢反对！
“高薪养医”能否杜绝医疗腐败？
医疗领域：通过对1517起医疗腐败判决的分析，您得出了哪些值得关注的数据或结论？
任革：1517件案件1794名被告人中，法院级主要负责人363人，占比20.2%； 被告人中法院级代表175人，占9.8%； 被告人中层以上负责人638人，占35.6%； 被告人中层以上代表177人，占9.9%； 被告人中普通人员441人，占24.5%。
公立医院的诚信风险点较多，即使是关键岗位的普通工作人员也存在较大的诚信风险。 比如，信息中心的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便利控制处方，医疗设备工程师乱搞参数的制定。 我还接触过一个医院的案例，药房的普通工作人员利用信息系统的漏洞，增加特定供应商的药品配额。 涉及金额还是比较大的。
990名行贿被告人共涉及1452起案件，主要集中在入场、使用、支付环节。 准入环节主要包括需求申报、参数制定、招标采购、合同续签等。 涉案被告人入院669人，占78.2%； 涉及使用的被告380人，占44.4%； 涉及支付报酬的被告人有255人，占29.8%（部分被告人涉及多个犯罪阶段）。 支付环节占比接近三分之一，这是我们之前没有想到的。
从已有判决的案件来看，受贿金额最大的案件是市某医院吴某某案。 其先后担任本市多家市级医院负责人，非法收受他人财物3257.9万元。 此外，据媒体报道，云南还有一名院长，涉案金额超亿。
医疗界：从这些数据中，您总结出公立医院职务犯罪有哪些特点和类型？
任革：公立医院腐败可分为贪污型腐败、失职型腐败、互惠型腐败和敲诈勒索型腐败。 我们的研究总结了公立医院腐败的六大特征。
它们是：腐败案件类型多，贪污贿赂犯罪比重高；“重点少数”案件多发，“能人腐败”较为突出； 案件涉及领域分布广泛，关键岗位风险较高； 案件环节集中，作案手段隐蔽； 主观恶性较小，判决较轻。
例如，公立医院选择药品、医疗器械等产品和服务需要很多程序，大致分为试用、入院、验收、配额管理、使用、付费、维护、评估、供应商管理等环节。 采购部门、药品医疗器械管理部门、财务等相关人员及院级领导均参与其中。 分析发现，案件发生在各个环节，腐败链条贯穿始终。
这也导致了窝案和系列案件的频繁发生。 河南省某医院腐败案件中，毒贩为方便药品供应、及时收款，向原副主任、财务处处长、药房负责人行贿； 该办法成功“搜捕”该地区多家医院管理人员和医务人员，涉案人员200余人，7名医院管理人员被查处，113人受到党政处分。
医疗领域：对于这些公立医院的腐败，有观点认为“工资不够，只能靠灰色收入补偿”。 也有不少医生建议“高薪养医”，防止腐败。 你觉得这个观点怎么样？
任戈：我不同意“医疗腐败是工资过低”的观点。 医务人员培训周期长、工作强度大、技术含量高。 应根据行业特点给予医务人员收入。 收入高的医院有时会出现腐败问题，而一些收入低的医院却长期平静。 因此，薪酬绩效与腐败之间并无直接关系。 但我认为有必要堵住“后门”，打开“前门”。 给医院足够的资金保障，给医护人员体面的收入，对于预防腐败还是有帮助的。
建议关注年轻医生的收入。 能够独立执业的医生必须年满30岁。 这也是最需要钱的年纪，收入却没有那么多。 收入提高的时候往往是40岁左右，所以这些医生的收入应该与他们的贡献和成长阶段相匹配。
这一机制可以防止医疗腐败
医疗界：您认为公立医院避免系统性腐败的出路是什么？
任革：结合公立医院实际和特点，推动建立“不敢腐败、不能腐败、不想腐败”的机制，是公立医院的好办法治理和预防腐败。 关键是如何根据医院的具体情况一一落实。
不敢腐败是前提。 不仅要让公立医院工作人员不敢，还要让药品、医疗器械生产企业、医药代表不敢。 首先，要加强公立医院纪检机构建设，强化专职监管力量。 据我了解，不少医院对纪检工作不重视或“虚假重视”，没有发挥好纪检组织监督问责作用，公立医院纪检干部整体能力水平不高。不适应新形势。 四川内江、无锡、江苏等地已开始探索公立医院纪检监察体制改革，将从根本上解决公立医院纪检机构薄弱的问题。
其次，防止医院人员腐败的措施包括规范“大处方、普耗材”管理； 加强公立医院专项审计和医保基金飞行检查； 加大对相关违法行为的处罚和曝光力度。
同时我们也不能只关注医院，医院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受害者。 我们要坚持行贿受贿并举。 近年来，在省纪委指导下，我们先后对市场监管部门对22家违法企业干部员工采取了永久停止合作、延期支付货款、复制商业贿赂违法行为等处分。 “外烈”医院，并公开通知了他们。 在业界引起强烈反响。 五年来，共移交案件27起，市场监管部门累计罚款、没收0万元以上，强制供应商合规经营。
医疗界：您强调了“三不腐”机制，“不腐、不想腐”的具体措施有哪些？
任革：反腐败重在制约和监督，关键是制度建设。 根据访谈和相关案例，医院在行政管理、招投标采购等方面的制度建设还比较薄弱，往往是在事件发生后，医院才开始审视内部制度建设问题。 对于医院这样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系统，有很多系统需要建立和完善。 各级讨论决策制度是核心内容，如加强院级、内部机构、各类专家委员会的讨论决策制度建设。
其次，公立医院的绝大多数病例都与采购有关。 从某种意义上说，消除采购过程中的风险，就可以防范公立医院的大部分诚信风险。 但我们在研究中发现，大多数公立医院的院内采购比较随机，各医院的流程和要求也不同。 有关部门能否制定公立医院院内采购工作标准，明确药品、医用耗材的选择和采购管理规范，让医院采购有章可循。
治理医疗腐败是一项系统工程。 除了加强医院内部的权力约束和监督外，相关部门还要做好配套工作。
不想腐败是根本，是指认知、意识、文化，解决腐败动机问题。 要加强理想信念教育，使医院干部职工不因认识不足而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