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阳市中心区,有一家小店,名叫“棉花糖”。 路人好奇地打量着这家清新风格的店,却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一家按摩店,而且是两名视障大学生开的。 盲人按摩院常常给人脏乱差的印象,但他们想开一家不一样的盲人按摩院,给视障人士一份体面的工作。 李亚娟/摄
坐在贵阳市中心的棉花糖按摩院里,说起十多年前的往事,罗光祖一脸平静。
这位中国政法大学的毕业生可谓是天之骄子。30岁双目失明的他,郁闷了两年,每天把自己封闭起来,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那一年,四川交通大学土木工程专业大二女生江娇正在求医路上。 她的视力持续下降,她希望尽力治疗困扰她已久的青光眼。2013年本科毕业时,她只有微弱的光感。
记者来到这家装修风格小清新的盲人按摩院。 虽然开业还不到一年,但在“长草”平台上已经收获了不少好评。 在大众点评App上,它是贵阳市南明区按摩店销售榜第一名。
创业四五年来,两位视障大学毕业生和三位眼光独到的朋友互相支持至今。 他们立志“成为贵阳的名片”、“成为中国盲人按摩头部品牌”。
只有当他们变得盲目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困难
对于丁春文和唐英龙来说,生活在大二那年不经意间发生了转折。
他们当时是贵州盛华职业学院学生会主席团成员,分别担任主席和副主席。 老师走近他们,要求他们为两名盲人校友“做一些视觉工作”。
对于盲人群体来说,他们并不陌生。 贵州盛华职业学院设有盲人专门学院,开设针灸、推拿专业。
经历了两年的苦闷之后,罗光祖决定学习一些技能。 他在残联开设的电脑培训班上认识了姜娇。“老师说她也是大学生,所以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他们听说这个招收视障人士的专业,就从贵阳市赶到了学校所在地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惠水县。
2017年,罗光祖和姜娇第二次大学毕业,准备步入社会。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极其狭窄的道路。
姜娇后来了解到,在中国工作的视障人士还不到一半;96%的劳动人民都是按摩师。
从中国政法大学毕业后,罗光祖在一家广告公司担任文案,习惯了正常的白领生活。 但成为按摩师后,他不得不放下过去的一切。
盲人按摩院的营业时间通常很长,早上八九点开门,晚上十一点就关门了。 但如果有的顾客半夜12点甚至1点打电话要求按摩,就必须坚持。
与“极长的待机时间”相比,按摩师的收入并不算太高。 每笔订单有20元佣金。 你工作越多,你得到的就越多。
网络时代到来后,求职网站或APP已经占领了求职者的手机,但在盲目的按摩行业,招聘和求职仍然依靠原始的口碑。 工作一段时间后,姜娇发现:“盲人找工作难,老板找按摩师也难。”
罗光祖和蒋娇想搭建一个帮助盲人就业的平台,并将其命名为“追光助盲”。 这个平台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通过多种方式帮助盲人就业。
罗光祖听美国朋友说,视障人士可以当律师、电话推销员、老师。“几乎没有视障人士不能做的工作。”
决心创业的罗光祖和蒋娇从贵阳回到惠水县。 在罗光祖看来,因为有盲人学院,这个小县城比其他地方对盲人的接受程度要高得多。
在母校盛华职业学院附近的创业园,他们申请了一个办公室,找人做网站开发,让网站无障碍,不断调试功能,试图服务于“4%的多元化就业人群”。 ”。
另外,罗光祖和蒋娇也打算参加创业大赛,所以需要找人帮忙拍摄视频、制作PPT、撰写商业计划书。 这些任务是通过盛华职业学院的老师来到丁春文和唐英龙身上的。
4%,还是96%?
当第一次接到老师布置的作业时,丁春文“只是想把它当作一个任务来完成”。
上大学后,他许下了一个愿望:以后不再工作,自己当老板。 这位担任学生会主席的大二男生有着一份亮丽的履历:曾获得过大学生“三下乡”社会实践活动奖励,以及省市奖励。
与罗光祖、蒋角接触一段时间后,他感慨万千:“他们除了肉眼看不见之外,做人做事都非常出色。”
在丁春文的描述中,中国政法大学1999级本科毕业生罗歌做事总是三思而后行,凡事都想清楚再做事。 他是团队的大脑; 团队的“冲锋”。
丁春文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们一起创业:“我们眼睛雪亮的小伙伴就是他们的手脚了。”
蒋锐第一次看到这个项目是在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的比赛现场。 他还记得姜角被扶上舞台,开始做“追光助盲”项目路演。 这是她第一次登上舞台,让台下的评委和老师们都哭了。
哭过之后,评委们仍然指出了该项目的问题:想法很好,但市场教育成本太高。 中国96%的工作盲人都在做按摩,但要帮助剩下的4%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且,很多盲人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学习做其他工作非常困难。
他们参加创业大赛一次次打磨项目,见到了很多评委,收获了很多建议。 这个团队想做的,是从抽象的“通过多种方式帮助盲人就业”逐渐接近现实——做一个不一样的盲人按摩品牌。
姜娇说:“既然大多数盲人从事按摩行业,我们就会服务好这群人,让他们的生活更加体面。”
2019年生活网资讯,该团队在第五届贵州省“互联网+”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中荣获金奖,成为参赛路上的一大亮点。
回到现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有了第一手数据,然后呢?
2020年底即将毕业时,丁春文拉着来到下铺的弟弟彭越“加入”。 为了扎根贵阳市场,团队搬到了贵阳,住在老城区的一栋老房子里。
经过对一两百家店铺的调查,盲人按摩院的通病浮现出来——“脏、臭、乱”是这群年轻人对盲人按摩院的普遍印象。
而这背后,是视障人士为谋生而付出的艰辛。
唐应龙记得半地下室里开着一家商店,一走进去,就闻到一股霉味。 男主人视力不好,靠做按摩赚钱,旁边的床上躺着瘫痪的妻子。
为了节省成本,很多按摩店让按摩师住在店里。 按摩床上的床单不干净,而且按摩师视力不好,排列得不整齐,更是皱巴巴的。
还有人躺在按摩床上看手机,休息在床上或者看手机,这些都会影响顾客对按摩店的印象。 他们决心避开这些“雷霆”,同时也让按摩师工作得更加体面。
唐英龙和彭越还以实习生的身份走访了多家高端养生会所,观察客流,了解他们如何提供服务。
拥有扎实的第一手研究数据,他们信心十足。 姜娇说:“市场上不乏盲人按摩院,我们想做一次大升级。”
他们将新品牌命名为“棉花糖”。
这种白色软糖享誉国内外,希望打破视障人士的刻板印象:黑暗。 而且,没有人会把这种糖果与按摩院联系起来,这种对比很容易记住。
他们在贵阳寻找投资,然后又去了广州和武汉。 我参加创业大赛拿到的为数不多的奖金几乎全部买了高铁票。 一遍又一遍的路演,然后熬夜改PPT和商业计划书。
自从决定创业以来,缺钱是他们最强烈的感受。 不仅项目缺钱,连吃饭、乘车都要花钱。
团队内部也存在分歧。 一位熟人老板提出带两个人去广州做另一个项目,剩下的三个人继续做《棉花糖》。 大家讨论了一个星期,无奈否决。“总共只有5个人,如果有两个人离开,队伍就会解散。”
又过了两个月毫无进展的生活,丁春文终于忍不住了:“如果还是不行,我五月就走。”
2021年3月,这个团队正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
仅凭爱发电是不够的
彭越在淘宝做客服,月薪一两千元。 晚上六点,他得赶紧上网,开始工作。
丁春文在酒店当过服务员,在酒品店卖过酒,后来偶然拍了一张写真,名声大噪。
他敢于用手机拍照接单,摄影技术也越来越熟练。 后来他买了相机,拍婚礼、跟拍,还拍宣传片。 政府部门、幼儿园、旅游公司都想找他长期合作。 其他朋友都劝他出来单干,开一家摄影工作室,或者做自媒体,这样可以赚很多钱。
经过几个月的拍摄,丁春文逐渐还清了大家欠下的债务。 可想而知,摄影占据了他越来越多的时间,这招致了罗光祖的“严厉批评”。“罗哥说了,我们是一个团队,不争气。”
丁春文相信罗哥,再也没有听命。 但债务也找上了门。
他们终于意识到没有人愿意投资这个梦想的项目。 该项目看起来很漂亮,但仅此而已。 他们除了PPT和提案什么都没有。
放下幻想,面对现实
认清现实后,项目就像按下了加速键,一切都变得异常具体。
首先,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前厅。 他们选了10多个地方,最终选定了贵阳市中心的一家店,这里距离地标甲秀楼和南明河都不算太远,游客也不少。
装修风格要清新明亮,房间要宽敞。 他们希望摆脱传统盲人按摩院黑暗、肮脏的形象。
内墙将被漆成香草色。“他们告诉我,香草色的墙和旁边的橙色墙(反射)会呈现出淡淡的橙粉色。” 姜娇说道。
按摩床定制,头枕定期拆装消毒; 购买一次性毛巾和床单以确保清洁。
罗光祖拆掉按摩床的头枕,露出下面一块木板,是用来放手机的。 客人可以在这里趴着看手机,享受按摩。 在靠近肘部的位置,床的两侧有凹形设计,方便人们伸手刷手机。
他们担心顾客躺下按摩时光线刺眼,所以准备了带有淡淡香气的蒸汽眼罩。 姜娇说:“我们的眼睛不好,希望别人的眼睛舒服一些。”
自从决定自己开店以来,他们几乎踩遍了创业路上的每一个陷阱。
好不容易等到装修完成,马上就要开门营业了。 去年9月初新冠疫情袭来,又损失了一个月的房租。
可以正常营业后,大家都很兴奋,整个团队5个人每天都呆在店里。 丁春文笑道:“大家都屏住呼吸,一定要把这家店开好。”
然而,有时一天也没有一个客人。 有时,一两个人。
大家都不愿意坐以待毙,纷纷到街上找人免费按摩。 可想而知,他们遭遇了很多拒绝。 还推出了美团、大众点评等平台,并推出了“职工按摩套餐”。
在他们的多方努力下,进店的人越来越多。
店里技术人员的月收入在0元到9000元不等,中间的在五六千元左右。 在贵阳开盲人按摩院也算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原意
这支年轻的队伍还记得当初的样子。
在地价非常昂贵的市中心店里,他们专门预留了一个房间作为按摩师的休息室。 有空就去找技术人员吹牛、聊聊。 我在店附近租了一套单位作为按摩师的宿舍,让他们将工作和生活分开。
他们还尝试在商场里开一家盲人按摩店,并在一个大型住宅区附近找到了一家店面。 为了省钱,他们不舍得把前房客留下的灯箱、展示柜扔掉,重新利用。 按摩治疗师休息室和宿舍是标准的,不能少。
他们的创业之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6月,贵阳遭遇大雨,万达广场新装修的门店被水浸透。 他们不得不从头再来,并推迟了一个月开业。
开店比想象的要困难和琐碎得多。
彭越名义上是合伙人,但实际上他要照顾按摩师的衣食住行:送按摩师回宿舍; 帮按摩师跑腿,去街边小摊买手指饼、炸土豆; 带按摩师看病、买药; 陪他们买衣服,还要绞尽脑汁地描述衣服的颜色、款式和上身效果。
性格温和的男孩“感叹”道:“真是麻烦啊!”
店开业几个月,第一笔投资就意外到来。
姜娇给顾客按摩完后,对方突然说道:“我想投资你,现在就转账吧。”
丁春文笑道:“我们惊得不敢接,今天下午赶紧开会商议。”
随后,投资者陆续找上门。 相反,他们变得谨慎起来。
“要有大爱,要有志同道合的人,只靠生意,走不了多远。” 姜娇说道。
罗光祖说:“对投资者来说,‘棉花糖’只是他众多投资之一。但对我们来说,‘棉花糖’就是一切。”
到处找投资、做项目论证的时候,那是最困难的两年,没有收入,看不到未来。
如今他们仍然缺钱,但“现在他们看到了希望”。
罗光祖设想,未来会有一所培训学校,为“棉花糖”按摩师提供统一培训。
“追随光明,帮助盲人”网站仍在运行。 罗光祖说:“首先要让每个人都有工作,然后慢慢探索多元化就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