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然》于 1869 年发行后的一百多年以来,女性对科学的贡献常被贬低,不管是期刊还是学界皆是如此。在《自然》发行至今的 150 年间,可以从中注意到科学做为一项「职业」的面貌渐渐地对大众展露,但当研究从家庭走向学会组织时,女性变得愈来愈难被看见,历史叙述角度也总是由男性主导。
我研究的目标是找出女性所面临的阻碍,以及她们又是如何在此般情况下获得接受科学教育的机会,并在学会、期刊和大学中移除这样的阻碍。虽然我所关注的有限——主要是 19 世纪末到 20 世纪初的英国——但这是《自然》前五十年的核心地带,而且不论好坏,大英帝国都在这个时期提供了科学研究的背景。
不管我们在科学故事里多努力的找寻,女性多半在其中缺席。追溯这些平凡女性(她们不全都是女英雄)的科学路,就能够知道我们往科学劳动力上的性别平等走了多远。
1905 年伦敦林奈学会 (The Linnean Society of London) 之一次允许女性成员加入。James Sant, via Wikimedia Commons, Linnean Society of London科学是男性的天生专利?她们早已悄悄踏足于此
如果你认为,在二十世纪中叶以前都没有女性能在科学领域上开展事业的话,是可以理解的,大多数的人都有「 「科学原本就是没有女性存在(female-free)的区域」的误解。 然而,在像《自然》这样刊登科学研究的平台出现以前,科研女性往往需要进行各种伪装,好维持她们的研究,甚至在《自然》发行后的早年间也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当时的科学界说不太上是对女性友善的就业环境,严重的偏见和歧视严格限制了女性的机会。然而,透过认清那些尽管受到阻碍仍然贡献于学界的女性,便能够 破除「科学天生就是属于男性」的迷思 。
Pixabay在 19 世纪初,女性会借由那些看起来 「较适合女性发挥」 的空间以进入科学领域。比如说像是面向孩童和普罗大众的科学写作、科学插画或是翻译等等,这些工作既不会威胁到男性也符合理想的女性气质。
像是麦可.法拉第 (Michael Faraday),便将他自己因受到启发而投身科学归功于英国自然科学作家珍.玛西特 (Jane Marcet) 1805 年的著作《Conversations on Chemistry》。而玛丽安娜.诺斯 (Marianne North)也是一位著名的植物学家、插画家与发现者。再更往后的还有天文学家艾格尼兹.克勒克 (Agnes Clerke),她在 1880 和 1890 年代成功发展她天文领域畅销书作者的事业,更于1893年获颁英国皇家科学研究院的阿克顿奖 (Actonian Prize)。
十九、二十世纪有许多像诺斯一样的的植物插图画家,如此图便是哈丽埃特.塞瑟尔顿.代尔 (Harriet Thiselton-Dyer)的作品。Biodiversity Heritage Library, CC BY-NC-SA 2.0路遥且艰——科学学会的阻拦与抗争
在《自然》刚发行的时候,大部分的科学学会都仅限男性加入。1991年,美国加州史丹福大学 (Stanford University, California) 的科学史学家隆妲.施宾格 (Londa Schiebinger) 便留意到, 300年以来,英国皇家学会 (Royal Society) 里唯一长久存在的女性是保存在解剖学橱柜里的一具骨骸。
学会和其他菁英的科学组织一样,一直到 1945 年,也就是在《性别失格(撤除)法》(Sex Disqualification (Removal) Act 1919) 颁布的 26 年后,才允许女性加入。虽然此法案早在 1919 年便裁定:「个人不得因性别或婚姻而被剥夺资格⋯⋯以加入任何社团法人(无论是通过皇家 ... 还是其他方式成立的团体)。」
《自然》对于法国科学院 (French Academy of Sciences) 1911 年否决物理及化学学家玛莉.居礼 (Marie Curie) 的加入——就算她在八年前便获得诺贝尔奖——表示斥责。
「这是不能理解的……就任何正义上的道德原则而言」《自然》写到,「就因为居礼刚好是女性,所以她那些杰出科学成就所赢来的荣誉就应该被否认。」
GIPHY女性也同样做出反击。 在 1900 年前后,由演化植物学家玛丽安.法夸森 (Marian Farquharson) 领导的团体所努力协商出的成果,获得了加入科学学会的许可,在成员间激烈地辩论过后,有 11 位女性在 1905 年获许加入林奈学会 (Linnean Society),然而学会对此进行了报复,拒绝了法夸森的加入申请,直到 1908 年那些异议已经逐渐消失,她才得以入选。
情况总是在提出女性是否要加入学会的疑问时变得异常严苛。当英国皇家地理学会 (Royal Geographical Society) 在 1900 年前后思考这个议题时,学会会员与理事会成员的热烈争论在《泰晤士报 (The Times)》的读者投稿区爆发。由于学会的排斥,阻碍了女性使用网路资料、藏书,和获得奖学金与合作的机会,这也让女性的事业版图与男性有着极大的不同。
纵观当时男性与女性的科学路,可能会发现彼此的历程大相迳庭。Pixabay为什么会对女性有着严厉的反感?
一个原因是科学自身往往传授这样尽管现在已经不被承认的概念:性别在智力上天生的差距会限制女性对于科学的适应程度。达尔文认为,演化上的竞争导致了男性在智力上和女性在情感上的高度发展。结果,人们便将女性的加入视为降低学术研究难度、损害学会菁英地位的威胁。由于对演化论的拥护而有「达尔文的斗犬」之称的生物学家及人类学家汤玛斯.亨利.赫胥黎 (Thomas Henry Huxley),便极力阻止女性加入伦敦地质学会 (Geological Society of London) 和民族学会 (Ethnological Society of London),明确地表示对学会地位与威望的维护。
对于「男性与女性脑部造成显著存在的智力上不足」的思想根据理论,就像吉娜.里彭 (Gina Rippon) 在她 2019 年的书《The Gendered Brain》中所表露的,她用科学推翻了这些想法,里彭批评道, 现代的演化心理学和对脑部的研究总在寻找性别间的差异,并在发现差异时仅考虑生物学解释。
Pexels然而,这些观点所造成的影响,对将这样想法内化的那些女性和广泛的科学界而言,都不容忽视。著名的数学家和天文学家玛丽.萨默维尔 (Mary Somerville),在她去世后于 1874 年出版的《Personal Recollections, from Early Life to Old Age, of Mary Somerville》一开始中谈到:「他没有创造力⋯⋯上帝的那份荣光并没有授予『女性』。」刊登于《自然》的一篇书评认为萨默维尔的才能「完全是罕见的」,因为「女性并非自然上就适应于涉及高度归纳和分析过程的科学研究」,尽管她独特的科学天分,该书评极力地指出她依旧是「具有非常好地女性气质的 (beautifully womanly)」。
纵使女科学家拥有出色研究成果,当时的人们依旧只看见她们作为「女性」的那一面。Pixabay萨默维尔不只翻译了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 (Pierre-Simon Laplace) 出了名艰涩的著作《Traité de Mécanique Céleste》(即 1831 年发行的《Mechani ... of the Heavens》),她的注解笔记也扩充了整个作品,她的书被采用为英国剑桥大学的标准教科书。 甚至「科学家(scientist)」一词,其实是 1840 年代剑桥大学 (University of Cambridge, UK) 的教师威廉.惠威尔 (William Whewell) 为像萨默维尔这样「自然哲学家(natural philosopher)」或「科学人(man of science)」所创造的。
那些被遗忘的领域,是她们掌握的机会
比较新成立的学会就没那么挑剔,这些学会在接近 19 世纪末各项科学开始专门化时大量增加,为业余爱好者、教师和女性成立的协会也慢慢出现,而当然,有些女性会在这些学会中担任重要的角色。
举例来说,就有许多人活跃于英国天文协会 (British Astronomical Association, BAA),包括参与考察、任职于理事会与编订期刊。伊丽莎白.布朗 (Elizabeth Brown)便是协会的始创成员:她领导了 1881 年成立的利物浦天文学会 (Liverpool Astronomical Society, LAS) 的太阳部门 (Solar Section),而 LAS 也在 1890 年发展成为 BAA。
Pexels天文学之所以为女性提供了特殊的机会,可以说是 因为其他科学的专业化,逐渐将研究从家中转移到那些排除女性的学术机构,进而才遗留下了这个领域 。植物学也是如此,以其自从 18 世纪起便是女性追求的职业就能知道它受欢迎的程度。
同样的还有古植物学,更是在 20 世纪初的十几年内都强烈地以女性为导向,在这段期间进行研究并出版的女性古植物学家包括:玛格丽特.班森 (Margaret Benson)1、艾格尼丝.阿尔伯 (Agnes Arber)2、亨德琳娜.史考特 (Henderina Scott)3以及玛丽.斯托普斯 (Marie Stopes)4。